但时间是有层次的, 它包括过去、现在、未来, 而最终指向有限的人的终极的无限愿望——永恒。诗人都渴望永恒, 丘特切夫希望泯灭自我, 化入永恒——“一切在我中, 我在一切中”。而曼德尔施塔姆则认为永恒不是形而上学的深渊, 而是一个能接纳并保存个体存在的整体:“永恒的窗玻璃上, 已留下一层/我的气息, 我的体温”(《肉体给了我——我拿它怎样处理?》)。在一首短诗里他表现了对时间、永恒的看法:
不是, 不是月亮, 不是它照耀着我, /是只发光的刻度盘, 而我有什么错, /只为我察觉到银河中暗淡的星群?//巴丘什科夫的傲慢令我反感:/这里人们问他——“现在几点?”/他对好奇的人们回答说:“永恒。”(智量译)
古米廖夫在为《石头》集所写的评论中, 认为这首诗为在“时间”而非“永恒”中的“所有生活现象”打开了进入曼德尔施塔姆诗歌的通道。但细细玩味诗歌原意, 曼德尔施塔姆并未把时间与永恒对立起来——尽管他反对巴丘什科夫把现在等同于永恒。他认为, 现在只是永恒的一部分, 现在是要流逝的, 变化的。正如辉煌的星群已经“暗淡”, 而月亮似乎记下了时间的流逝, 因而是“刻度盘”。既然一切会流逝, 尤其是在当代生活中, 人变为建筑工具, 甚至宗教也不能使人免于孤独无助的境地, “我们只是白天点燃的蜡烛, 暗淡无华”(《新教徒》), 而一天天, “时间把我裁剪, 如同割去你的脚趾”, 因此, 人必须自己努力, 尽量从永恒中夺取自己所应有的:“人人都是盗窃永恒的小偷, 而永恒——好比海里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