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喜打油《银翘集》说心里话,多年来对杨老先生的倾慕,倒不是因为他与英017籍夫人戴乃迭都是举世闻名的翻译大师,仅英译中国古典《老残游记》《儒林外史》《红楼梦》等经典著作和现代文学作品就达数千万言,而是缘于十多年来,一直在连续地读着并钦佩着他的那些针砭时弊、诙谐机智的“打油诗”。杨宪益的旧体诗,和聂绀弩走的是一样的路子,都是以幽默诙谐、大俗大雅、“化腐朽为神奇”的方式来直抒胸臆的。不过,聂诗以沉郁悲愤、冷峻风趣为主,而杨诗则以辛辣滑稽、轻松自嘲见长。1999年11月18日,与自己相濡以沫将近六十载的妻子戴乃迭辞世后,杨宪益亦不忘“打油”,床头一直挂着老伴去世时他写的一首悼亡诗,曲尽对死者的缅怀和对人生的感悟:“早期比翼赴幽冥,不料中途失健翎。结发糟糠贫贱惯,陷身囹圄死生轻。青春做伴多成鬼,白首同归我负卿。天若有情天亦老,从来银汉隔双星。”整整十年后,双星终于到另一个世界汇合了。
诗人邵燕祥说过,杨宪益的学问融入了他全部的教养,平时待人,从不见疾言厉色。酒边对客,融有《世说新语》式的机智和英国式的幽默,都化为寻常口头语,不紧不慢地说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