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《忏悔录》的写作背景
写作前后,卢梭身心常受触动:交往障碍、制度压迫、反复的病痛、流亡的生活。紧迫的语境里有冲不破的艰难,他无力改观,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,尽是被动、惶恐与无助。
首先是文学共和国的是非。1756年,《百科全书》第七卷刊载达朗贝尔的“日内瓦”词条,批评加尔文教的一些牧师不相信耶稣基督的神性,又为戏剧辩护,“若在法律约束下,戏剧不会让风俗堕落”,他呼吁在日内瓦建剧场:
在日内瓦,人们不能忍受戏剧,不是不赞赏戏剧,而是害怕演员在年轻人中间传播装扮、挥霍与下流的趣味。严厉的法律能否限制演员的行为,杜绝其中的弊端?这样,日内瓦既能演戏,又有好风俗。戏剧能提升公民品性,使之有细腻的感受和优雅情感。[201]
关于戏剧与风俗的关系,之前的欧洲思想界已有过争论,包括“卡法罗事件”(Affaire Caffaro)。天主教会禁止信徒阅读戏剧,或去剧院观看,防止舞台上的人体、放荡和暴烈的情感破坏心灵的安宁,“戏剧家的才华不是美德,而是邪恶”。但在1694年,卡法罗(F. Caffaro)的《一封神学家的信》极力为戏剧辩护:“圣经里没有明确反对戏剧的论断,戏剧是普通人的娱乐,是语言与行为的恰当配合,若加以规范,就不会败坏风俗,也不会亵渎上帝……人的精神会疲劳,就像劳作后的身体一样,需要放松。”[202]随后,索邦神学院予以反驳,博叙埃神父在《论戏剧的信》(Lettres sur les spectacles)和《关于戏剧的思考》(Maximes et réflexions sur la comédie)里否定卡法罗的论断。1694—1697年,十余位各界人士参与争论,双方相持不下。[203]表面上,这是场文艺争论,实际上是关于宗教道德的争论,以前不受质疑的教会权力在世俗生活中不再有绝对的控制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