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时过境迁,张爱玲对父亲和继母的仇恨,依然不减当年。在她红极一时时,还忍不住把被关押这件事又细描了一遍,只是此时,她的报复心已经淡了,那跳脱出命运的灵魂,站在身体的上空,不动声色,或者说冷酷地阅览着历史,欣赏着自己的被虐,也庆幸着逃走的机智,然后为自己打上一个别样的标志。
如此种种,皆成过往。但种种过往,却一点点沉积下来,凝固到张爱玲的思想深处。正像张爱玲所说,祖父、祖母、父亲、母亲,还有继母,这些人,一直存在她的血液里。在她活着的时候,他们绑架着她,胁迫着她,品味人生,爱与恨,情与仇,没完没了。也唯有她的生命终了,这些过往,才会淡定地走远,到更深的历史背景中,成为别人解读张爱玲的资料。
这显赫的旧家声啊,爱它,它无动于衷,恨它,它也不形于色,只是在那远处,如鼓点般敲着,疾疾,徐徐,时而让人心痒难耐,时而又让人沮丧颓废,时而又让人振奋雀跃。让后代想拿,拿不起,想放,却也放不下。